三十

林静正在大理寺里和下面的人开会,门口的小厮跑进来喊大人。

“什么事?”林静皱着眉头问到,他不喜欢被人突然打断。

“外面有好多军人等着你。”门口的小厮有些慌张。

林静听了一愣,旁边的属官们也是面面相觑。

“他们有说找我何事吗?”林静沉声问道。

“没有,他们只是说等你,但是一大帮军人堵在门口怪吓人的。”小厮说。

“大人,会不会是……”一位属官担心。

“现在最是怕莫名其妙的人前来,若是唐云晦在还能安心点,”林静捏了捏鼻梁,觉得有点头疼,但是还是要去会会外面的人,沉思了片刻,让小厮在前头领路。

“何人找我?”林静走出大理寺,面对一大帮军人缓缓问道。

“是何敬大人吗?”军人中缓缓走出一人来,穿着银白铠甲,骑着白马,整个人仿佛熠熠生辉,一张俊脸含笑,“我受唐侯爷所托特意来接大人下班。”

“在下何德何能能劳烦林将军亲自护送。”何敬施礼道。

“何大人不用误会,皇上下令封锁文尚坊一带,今天是顺路来的,”林思鹤笑着说,“不知何大人现在能下班了吗?”


滴漏中的水一滴一滴滴入水池中,终于有一滴水敲醒了斜靠在榻上的唐云晦。

我睁眼看到躺在床上的琅华,他还是静悄悄躺在床上,眉间是抚不平的郁色。

天早已黑透,桌上的茶水冰冷。从沉郁的夜色中看去,宫殿的边角像是永远化不开的阴影,我拿起宝剑,打算去巡视一圈皇宫。

禁军列队在宫道中行走,我和每个区域的负责人确认。到了宁息殿,徐进跟我汇报说,太后刚刚宣要太医,说是身体不适。我听了沉吟一下,“让太医来,但是只能医生带着诊脉的东西进去,身上也都搜干净,药箱先扣着,里头有确切需要再送具体进去。”

徐进听了领命下去后我跟身边的人说:“贤妃如果有这需要也是这么处理。”

“如果贤妃不满意呢?”属下忍不住问道。

我拍了拍他身上的盔甲,“穿的这一身还怕被人宦官宫女冲撞坏了?”这一转已经是后半夜了。我又窝回了上书房,每天都睡的不安生,什么时候还能睡个安生觉,看琅华什么时候给个面子。

清晨天刚亮,小德子在外面走动的脚步声便惊醒了我,他是进来换茶水的。

“侯爷,早膳一会便上来。”见我醒了,小德子向我恭敬地说。

“老大,”小喜猴急猴急的冲上来,见到还有小德子,便忙慌趴在我耳边说,“宫外来消息了,唐沈安回来了。”

我一听精神归位,“小德子你把早餐打包一份,我要出去一趟。”按照我的估计,唐沈安起码还要一天才回来,显然他也是拼了命。

我打包着早餐便赶回侯府。侯府外面站着林思鹤那调来的士兵,看起开还真像那么回事,带头的一看是我,便让我进去。

“我回来了,我还带了早饭回来。”我提着早饭对院子里的两人说。两个人抬头看我一眼,眼中尽是旅途的疲惫。

韩青梧甚至只是瞥了我一眼,便接着按压眼周的穴位。早餐在书房里进行,三个人围着吃饭。

“早餐不错,哪里的。”唐沈安喝了一口粥。

“宫里打包的,我劫了琅华的早餐。”我说。

韩青梧慢悠悠的喝着粥,不发一言,可能还有点晕马,他以前出门从来都是慢悠悠的。

唐沈安趁我不注意已经把水晶玲珑虾饺给吃完了。一口都不给我留。“好歹给韩青梧留一口。”我说。

“他好像不喜欢,虾饺凉了不好吃。”

“你把我急忙找来,有什么事,看起来你还活的挺好的。”韩青梧放下碗筷。

我扒完碗里的粥,从书桌下拿出琅华藏在盒子里的那封信,又走了回去。

“琅华,中毒了。”我把信折了折,把关键的部分给韩青梧看,琅华说他在即将登基的时候,三家家主集体夜访他,跟他做了一个交易,以他们三家的威望帮他稳住朝堂,但是他要答应这三年不能纳妃子,作为保证还要吞下一颗名为“绝情”的毒药,一旦动心就会心痛,至于解药在三家手上。

韩青梧拿着信来回研究几遍,眉头越皱越深。

“你有听说这种毒药吗?”我问。韩青梧没说话,只是问了一句,“病人在哪?”

“你们先休息,晚上便能看到。”我说,“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。”

入夜,宫中的禁军踏着整齐的步伐,前往各个宫室上岗。一辆马车悄悄从宫门进来,车轱辘都包着牛皮,悄无声息顺着宫道进来。马车在上书房的门口停下,车帘撩开,唐云晦率先跳下车,然后接了后面的韩青梧一手。

“我还是沾你的光才有的坐车,唐沈安那个抠搜的。”我说着还背起他的药箱。来当班的小喜看到唐云晦给别人扛药箱,活像一个狗腿子,直呼乖乖。韩青梧走进上书房,看到老太医正在给琅华诊脉,一言不发拢着袖子看看老太医,又看着琅华,从现在开始,我就不能和韩青梧开玩笑了。老太医终于觉得身后有道阴影压着他,慢慢的转头,看到唐云晦和另一位青年站在身后。

赶忙向唐云晦行礼,然后又悄悄看了一眼韩青梧,不知道怎么称呼。韩青梧却直接无视,径直坐在床边,手搭在脉上,闭着眼睛。“侯爷,这位是……”老太医被人抢了位置有点委屈。

“这是我一位医生朋友,我请过来看一眼。”我说。

韩青梧睁眼,掀开琅华的眼皮,然后开始用手按压身体各处,每按一处便看看他的眼睛。而后站起来。

“心里有数了?”我上前问道。

“一般毒药是不会只有单一症状的,但是他的症状却只在心痛和虚弱上。”韩青梧严肃的说,“若是毒药,恐怕只有传闻中的蛊毒,据说只有蛊毒才能引起单一症状。比如有些蛊毒会令人目盲,便只会目盲。”

“蛊毒何解?”我问。韩青梧摇摇头,“除了练蛊者,难解,而且蛊毒还分两种,一种是以蛊虫为引,混入其他药材制成,一种就是蛊虫下毒,现在没拿到毒药都不好说。”

“那你看看要不要开药方先维持身体。”我问。

“我会开点安神镇静的,看看能不能减缓痛苦,”韩青梧说,“但是我很好奇,蛊毒真的有解药吗?”

“此话怎讲?”韩青梧最后一句话把我惊出冷汗。“因为蛊虫是一个非常名贵的药材,他是众虫之王,而从来王只有一个。”

韩青梧说完便忙于想方子不再理会我。留我一人满头问号。“太医,”我招来老太医,“你听过蛊毒吗?”

太医听了一惊,“听说在西南重山深处,当地人信奉巫医,就像我们善用草药,他们善用虫子治病,虫子能治病,也能害人……”太医说着摇摇头,“关于他们没有更多信息。”

白瞎。

我把韩青梧送回侯府,我们三又在书房开个会。

“皇上情况怎么样?”唐沈安问。

“不怎么样,韩青梧也没招。”我说。

“连毒药都确认不了,我能有什么招。”韩青梧说。“那他岂不是要一直躺着,考虑一下,你做皇帝得了。”唐沈安说。

“谁爱坐谁坐,我是想靠着大树,可不想当大树给别人遮风挡雨,”我说,“琅华说这毒是三家下的,三家不可能给他下一个没有解药没有后路的玩意,我给林静说了,我要见到三家的家主。”

“现在就有个现成的,为什么不从他那下手?”唐沈安指的是魏宗明。

“魏宗明不好动,他可是个老狐狸,水到底有多深,我得先看看其他两位老狐狸是什么底。”我说。

第二天一早我便去了刑部,清晨林静给我传信,今天要动刑部,让我过去压场。我到了刑部,大理寺的人围了里外三层,我拉过林静,“怎么,你把刑部尚书给薅 下来了?”“没有,动他下面的人,但是刑部尚书贼的很,闻出不对来,仗着自己是清白的,就坐在刑部门口谁也动不得。”林静说。

我听后从人群中穿过去,走进刑部大门。刑部尚书一把年纪,但是作风彪悍,一个人坐在门槛上,甚至还泡上了一壶茶,我再晚来一会,恐怕茶点就要安排上了。我杵着尚方宝剑走带他面前。“许尚书,你一把年纪还这么冷的天,也不怕冻坏身子。”我说。

徐尚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“我老头子想坐哪里是我的自由吧。”我抽出宝剑,露出尚方宝剑四个字,“许尚书想坐哪里,自然是您乐意,但是您挡道了。”许尚书看到尚方宝剑四个字有些心虚,但是屁股还是不挪窝。“来人,”我叫来两个大理寺衙役,“给尚书大人挪挪位置。”许尚书见有人上来,想要扒住门槛。“徐尚书,现在是有人抬你,要是就我动手的话,可没办法那么恭敬了,毕竟我就一个人,手不稳摔着你怎么办?”我说道。

徐尚书就这么被两个人抬走,还连带他的茶壶。大理寺的其他人鱼贯而入。

“这人要抓多久?”我问林静。“抓完还要询问呢。”林静回答。“要是有冤枉的呢?”“那也只能先关着,档案上做记号,后面再放,现在拼的就是一个气势。”林静说道。

我走过去,临踏出刑部大门的时候又退了回来对林静说,“要是有重要的硬茬子,可以交给我。”林静看了我一眼,“你要刑具逼供吗?”

“瞧你说的,这都什么年代了,我问你,你抓到一个间谍,间谍开场就招了,你觉得不可信,于是打了他一顿,过一会,间谍说他要招了,于是告诉你另一套说辞,你会相信哪个?”我问。林静没说话,我觉得他是想说相信后者,但是又觉得因为是我问的,不可能这么简单,反复犹豫。“别犹豫了,现实中哪来的时间给你犹豫,你是想相信后者吧,但是真相是,两个都不是真话。”

说完我扛着尚方宝剑走出刑部大门。我感觉我就是个工具人,尚方宝剑移动架子。出来都出来了,我又去了林思鹤那里,确保给三家围结实了。最后回宫里看着。韩青梧已经在给琅华放血搞研究了,用他的话就是“万一呢。”万一他这么折腾,给他折腾醒过来呢。

我觉得不靠谱大发了,在他醒之前,被韩青梧放血放干净的可能性更大。宫里宫外两边转悠,我觉得是京城里运动步数最多的人,林思鹤过得都比我舒坦,小腿一翘,城南聚德庄的烤鸭一摆,我怕他这小日子滋润下去,身上的盔甲都要穿不住了,这要是被大哥知道,我也要跟着一起在院子里顶缸。嘶,我得想办法先跟二哥打小报告,最好像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,表明自己已经苦口婆心劝阻过了,但是某人郎心似铁就是不听,自己简直就像个老母亲一样操碎了心。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海里过了过。因为我现在着实没心情去实施,若是平时我早就奔回家里整点辣椒水,好在二哥面前哭的更自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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