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八

“借侯府保存这些证据,”林静说,“等一切开始了,他们就危险了。”

“还有?”

“当年你那么能挑事,现在还能吗?”林静问。

“这话说的,我当初那么混吗?”

林静没回答我,只是从牙缝里憋出一个“哼”来。唐沈安出门送林静回去。

剩下几个下人早就睡去了。侯府里十分安静。我躺在躺椅上发呆,林静猛然出现,让一些回忆涌进脑海里,往事种种,我自己也觉得当年太过土匪做派,太过年少义气。若是现在的我,恐怕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。我哈了一口白气,觉得有些冷正想回屋里抱着炭火取暖。
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唐沈安回来了,外面的寒冷将他冻得唇红齿白。“还好是晚上,你冻得可真好看。”我揶揄两句。

唐沈安皱了皱眉头,显然他今天没心情跟我斗嘴。“为什么大理寺不能被何家控制?”

“大理寺有查案、追凶的职责,所以并非全由文职人员组成,他们也非信奉官场那套东西。”我说道。

“那你信他吗?”唐沈安接着问。“现在对我们没什么坏处,”我耸耸肩,“你去酒窖取一壶九元春送到林思鹤那边去。”

唐沈安去酒窖,我抱着装着尚方宝剑的盒子回屋,一脚踢到了林静送来的袋子。我看了看袋子,又看了看盒子。两个都是琅华安排送到我手上的东西,这俩有什么关联吗。我坐在麻袋上,打开尚方宝剑的盒子,又从里头拿出宝剑来,宝剑还是那样,沉手,华而不实。我看看屁股下的麻袋,不会是在那一堆的证据里吧,这可是一个不眠夜。我把尚方宝剑放回盒子,却觉得指尖的手感有几分怪异。

唐沈安端着一壶酒从酒窖出来的时候。看见唐云晦正坐在麻袋上,尚方宝剑就这么扔在一边,像极了以前她醉里舞剑后歪着不修边幅,一手端着盒子,一手在盒子里摸来摸去。

“你在干什么?”唐沈安放下酒壶。

“我觉得这盒子里有什么东西。”我一边说着,一边在垫着宝剑的锦缎垫子上摸索,从小到大,我摸过的兵器没有几百也有几十,刀剑什么样的都有,当然也有像尚方宝剑一样华丽的装在盒子里的剑,武器盒中间一般还有一个托才能整体固定剑不会在盒子里移动,“我感觉这个托比普通的好像要大,一般托都是木头做的,而且嵌在软布里,没人会在这地方用料。”我掀开盒子里的锦布软垫。一声金属掉在地面上的脆响,一只黄铜做的老虎,可是只有一半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唐沈安蹲下去捡起来。

“这是……”我吞了吞口水,“虎符。”

唐沈安差点脱手又掉回去。“可是这只有一半,”唐沈安说,“禁军并不需要调用虎符。”

“只要找到手里有另一半虎符的将领,就能调动军队,比如,现在林思鹤手上就有另一半。”我说。

“尚方宝剑加上虎符,你现在可算是皇帝了。”唐沈安讽道,“回头告诉我坐龙椅是什么感受。”

我回头看到被丢在另一边的软垫,将它捡了起来,里头还有一封信,上面写着:“唐云晦亲启”是琅华的字迹。“唐沈安你把尚方宝剑和虎符收一下。”我揣着信就跑进书房。

唐沈安抱着宝剑和虎符,把盒子里仔细搜一遍,免得琅华又有什么额外的惊喜没被发现。说是让他收着,除了唐云晦的书房又能收到哪去。哦,还有大理寺的林静留在这的证据。他用剩下空着的手拖着麻袋往书房走去。

夜空中的云散去,洒下清冷的月光,让风中的寒意更冷上几分。好像他第一次见到唐云晦也是这样的夜晚,大叔回了一趟的京城后,领回来一个女孩,说是因为大叔的妻子病故了,他便把京城中的女儿带到边关来。大叔用斗篷把她拢在胸前,她从大叔的怀里探出头,趁着斗篷上的绒毛,像一个团子,睁着一双大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人。还有点可爱,但是这个念头在唐沈安脑海里存在的时间比流星还短。因为下一秒她就从斗篷里钻出来,来到唐沈安面前,伸手捏了捏他的脸。

甚至来不及恼怒,小团子就笑嘻嘻道:“哇,这脸真是又好看又软。”然后唐沈安追着她满院子打。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脸。一般的人在知道他讨厌自己的脸后便不再拿他说事,甚至会有意避开他,只有唐云晦,仿佛她的脸皮厚过城墙似的,每天在未知的时间、地点跳出来捏他脸,或是趁他睡着的时候拿毛笔在他脸上画画,然后被撵的满院子乱窜,乐此不疲,像是一个别样的游戏。而大叔对于他被欺负或是自己亲女儿被他揍都没有反应,大概觉得如果他被欺负了是他不够强,唐云晦被揍是自己活该。以后唐沈安醒来都要下意识照镜子,看看自己的脸有没有被画花。不知不觉,他不再讨厌看自己的脸。

唐沈安敲了敲书房的门,书房里的灯光盈盈发出一个暖色的光圈。里头没说话,他推门进去,唐云晦正在灯下看着那几页信纸。手指反复抚过信的末尾两个印章。

“怎么了?”唐沈安问。“没怎么。”

听到唐沈安冷不丁的说话猛地回神,我站了起来,将信收进书桌下,“唐沈安,有件事你得马上去办,把韩青梧找来。”

唐沈安一愣,“现在?”

“对,这时候他应该会在韩宅,你去把他找来。”

“你疯了吧,韩青梧多难请,我是叫不动他的。”唐沈安说。“就说我求他的,必要的时候就抱着他大腿哭着求他,要我示范怎么求他吗?”说着我就要抱着唐沈安的大腿演示,唐沈安连忙往后跳一步。

“你这也太贱了吧。”唐沈安嘴上嫌弃,还是火速收拾简单的行装去马厩里拉来最好的马。

“我不在,你能行吗?”唐沈安在马上临行前调转马头回来。

“可以的,我是谁啊。”我咧着嘴,凹出一个笑来。


评论
热度 ( 1 )

© 苏与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