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九

翌日清晨,小德子轻轻打开上书房的窗户,让冷风灌进沉闷的书房里。

远远看到外面禁军暗金色的盔甲,在阴沉的天色映衬下,染上几分灰暗。

忽然如同雕塑般静默的暗金色涌动起来,他们像是围绕着礁石打转的潮水一般。礁石走出暗金色的漩涡,黑色的高马尾显得下面的一张脸有些惨白,小德子看清来人,不自觉松口气。

不知为何,他有种琅华还醒着的时候的安全感,像他们这些当奴才的,第六感最是灵敏。小德子觉得没理由,要是应国候有谋反的心思,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。

唐云晦推开书房的门,小德子连忙跪着迎接。“应国候贵安。”在他跪下的瞬间,他看到唐云晦手里握着一把剑。那是,尚方宝剑。

我把尚方宝剑放在琅华的书桌上。“传令下去,命大理寺何敬代理大理寺丞,彻查魏家贪污。”小德子自觉开始磨墨,有时候琅华来不及写得手谕都是他代劳的。“第二条,从今天开始,宫里入夜就下锁,禁止宫里人往来走动,如果有急事可通报禁军。”“第三条,”我思虑了一会,“你先写给我,不急着公布。”

宫里站岗部署和徐进敲定后,我便扛着尚方宝剑去大理寺给林静撑场子去了。从魏家开始,有一个算一个,都请过来喝茶。我坐在大堂里喝茶。“你要什么程度?”林静站在我面前问道。

“本来我是没啥要求的,但是现在不得不有了,”我说,“魏宗明已经在牢房里了,坐实了魏朝生贪污,必然能抄家,那么张家和何家呢?”

“你要他们也抄家?”林静追问。

“我要动摇到他们的根基,你先撬动刑部,把何家拉下水。”我看着林静的眼睛,“你能做到吗?”

“那你要保证我能活到那时候。”林静说。

“可以。”我站起来,“下班等着有人来接你吧。”我这边刚结束就回宫里查看到岗情况,刚踏进办公室,徐进便把我的门堵住了。

“您老总算回来了,太后有请。”

说起来有一阵没去宁息殿了,我喝了一口水,怕自己待会在宁息殿旷日持久,会喝那里的茶。然后我走进了宁息殿。宁息殿并不奢侈,但是用料都是极好的,比起二皇子,他老娘明显段位更高,面上笑呵呵,谁知道底下怎么整你。

“臣参见太后,贤妃,太后万安,贤妃金安。”

“唐卿,哀家叫你来,是想问问你,这新的命令怎么回事,宫里是要宵禁吗?”

“回太后,是皇上的意思,皇上最近病了,也临近年关,担心会有小人趁机作乱,命臣多担待些。”

“皇上的意思?那哀家问问皇上想必也能得到同样的回答吧。”太后不动声色的说。

果然狠,是觉得我假传圣旨吗?还真是。“那是自然,不过皇上吃了药,昏睡较长,醒来也不规律,”我说,“皇宫入夜一向安静,臣以为这个命令对大家都没什么不便的,若是有急事,也就增加禁军代为通传一道罢了。”

“大胆!”太后一拍桌子。本来她以为会看到我猛然跪下的画面,但是她忘了我本来就跪着,她从没叫我起来。

“宫里的法度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!”

“臣以为,我们说了都不算,皇上说了算,”我回答。

“唐卿,现在皇上病了,太后自然有义务管理。”贤妃插话道。

我转向贤妃,“贤妃娘娘,还有明文的宫规呢。”

太后从我这占不到便宜,看着我,自己还膈应,只得放我回去。出了宁息殿正赶上日暮时分,我出了宫,一路奔着外城去,上了宣武门的城墙。

城墙上静悄悄的,平日驻守的士兵如今没有踪影,城垛上坐着一人,旁边放着昨天唐沈安从酒窖里找出的九元春。果然林思鹤还是知道我的意思。我走过去,看着城外渐渐沉入的夕阳。

“我们第一次偷喝这酒,就在城墙上,虽然回去还是被二哥闻出来了。”林思鹤说,“藏着好东西现在才拿出来,太不够意思了。”

“我本来想过年拿出来给你个惊喜的,叫上二哥一起,现在情况有变。”我说。

“跟宫里有关?”林思鹤猜测到。

“大家的耳目也太灵了点,真是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”我感叹道。

“你连九元春搬出来了,不是就为了在这跟我感慨吧。”

我掏出德公公写的手谕,上面再压上半块虎符,“做你该做的事。”

林思鹤拿起手谕看了看,“封锁文尚坊到兰贵巷,就封锁这三个街区?

我点点头,“你还有八个城门要管,你觉得少了?”林思鹤收起虎符。

“你怎么连这个都有?”“当然是皇上给我的,我就是个传信的。”我说着打开了九元春,一股浓烈的酒香冲了出来,以前在兵营里常常闻到这股子蛮横的酒香,喝了一口烈酒入喉,烧人心肺,转而递给林思鹤。

林思鹤看着我,接过酒来,看着酒壶笑了笑。“阿慧,其实你知道的,如果以你的功勋,就算承袭不了爵位也会有封赏,为什么你不惜改变性别也要承爵,前段时间还给人翻出来你的身份,”林思鹤认真地看着她,“你在图什么?”

“军队到底还是男人的天下,如果我不是男人,说什么都是虚的,”我回望着林思鹤,“而现在,我需要权力,至于身份的事,那是我故意的,我就是要逼魏宗明动手,他那个老狐狸,没有十拿九稳的事不会出手的,我需要有人能在他耳边吹风。”

“所以你揍魏储,以他的性子肯定找魏宗明告状,这就是明晃晃的递刀把。“林思鹤猜出来,”还好老爹远在边关没听到这事,否则胡子都要气掉了,你真和皇帝联手了?”

“彼此都有所图谋就暂时一拍即合罢了。”我说。

“有命令有虎符,自然没有任何问题,”林思鹤说着将手里的九元春一饮而尽,“但是,阿慧,路别走窄了 。”

我跳下城垛,拍了拍手,“谁会一条路走到黑啊。”走出几步,又倒退回来,“你给我拨点人呗。”

“做什么?”林思鹤问,“你又不缺人。”

“一部分接送大理寺的何敬大人上下班,一部分给我侯府装点装点门面。”我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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