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一

半夜我刚睡着,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完全放松,然后我就被唐沈安揪了起来,我下意思就去摸枕头下的匕首,唐沈安抢先一手按在枕头上防止我把匕首抽出来,“醒醒,你的那个盟友林静找你。”

乖乖,林静着实是一个劳模,这个点了还能抽空过来,他明天还能准时去大理寺上班呢。

弄得我都想给他整点燕窝补补,别回头琅华醒来,看到我把他的小伴读累趴下了,场面也是很尴尬。

后勤保障不好做啊。

我打着哈欠裹着袍子就出来了,林静穿的一身板正,放下手里的茶杯跟我大眼瞪小眼。

“什么事?林大人您可真是爱岗敬业,这都什么时辰了。”我睡眼惺忪,坐在他对面,我的眼中,林静好像有两个,在我面前分分合合。

“你不是说有硬茬子找你吗?”林静丢给我一份卷宗,“突破他,张家家主就能拿下。”

我翻开看了几眼,转手给了唐沈安,“拿回去看看,这个交给你了。”

“你的目的是什么?”我转而问林静。

“被审问的人说这人手上可能有张家受贿的账本。”

“所以你想要账本,”我提着精神,“一般有求于人,恐怕就不得不做些让步,你能接受的让步到什么程度?”

“只要能交出账本,无罪也是可以接受的。”林静说。

我看了一眼唐沈安,唐沈安对我使了一个眼神,表示接受。

“林大人,若是这人真没有账本,你又打算如何呢?”

林静陷入深思。

我看到笑了笑,“夜很深了,林大人,您还是赶快休息,我可不想你过劳死。,唐沈安,送他一趟。”


第二天一早,我带着唐沈安去了大理寺,临走前交代厨房韩青梧是个素食主义者,不要上肉包,我和唐沈安是无肉不欢的,每天韩青梧看我俩吃肉包表情都一言难尽,难得今天我们不在,就别再恶心他老人家了。

唐沈安跟着林静去了大理寺的牢房,我坐在外面喝茶,外头一阵凉风吹过,茶瞬间凉了一半,大堂连个帘子都不挂,冬天谁愿意坐这啊。

我赶紧喝掉茶水,坐在椅子上打瞌睡。

大概睡了半个时辰,听到了脚步声,我睁开眼睛,看到林静走进来,后面跟着唐沈安,林静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,不排除他熬夜工作本身气色就不好。

林静坐在我对面,一言不发。

我转向唐沈安,“什么情况?”

唐沈安摇摇头,“他没有账本。”

“确定倒干净了?”林静不相信。

“你现在进去,随便弄个动静,他能马上把他记事开始的事复述一遍。”

林静听了更郁闷。

“我相信唐沈安,他没有账本。”我说。

“只能再想其他的法子。”林静起身。

“林大人,”我叫住他,“这账本恐怕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林静果然停下来。

“你这有暖和点的地方吗?冷。”我说。


暖阁里,炭火烧的正旺,我喝着热茶,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了。

林静看着我,等着我说下文。

“有暖阁还把我晾在大堂里,你是故意的吧。”我说。

“又没想你会待那么久。”林静嫌弃我。

“啧,过分了啊,我们这桥都还没过一半,你就打算拆桥了?”我说。

“暖气有了,热茶你也喝了,你不是这么矫情的人。”林静说。

“策划点阴谋总要隐蔽点吧,我们坐在大堂里说是不是对不起阴谋。”我说。

“你又想到什么馊主意?”林静问。

“嘶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,现在是我出主意,尊重我一点,”我不满,“现在关于张家你有什么实质的证据?”

“我们有几笔确定的受贿,时间,受贿人,数目都是有数的。”林静说,“但是都是张宥鸣的小儿子收的,并不是他本人。”

“我听说张家还没分家呢,抄他小儿子的家不等于进入了张府?”

 “但是动不了张家的根基。”林静说。

“确实要有能敲打张宥鸣那只老狐狸的东西,所谓的账本不就是受贿的一个总集,”我挠头,“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几笔了,写一本不就好了?”

林静听了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,“你要做假证。”

“只要最后这个账本没当做证据交给皇上,这怎么算假证呢?毕竟这里面有几笔可是货真价实的受贿啊。”

“侯爷的意思是,我们按照这几笔受贿记录去抄张家小少爷的家,只要进了张府,不愁没有新的证据,同时我们拿着这个假账本去诈张宥鸣,最后呈给皇上的证据里,不会有这个账本的。”唐沈安解释道。

我耸了耸肩,认同唐沈安的解释。

林静听了沉默,可能在他短暂根正苗红的生涯里,我和唐沈安就像一对流氓,换着花样给他开新世界的大门。

“林大人会同意这个办法吗?”回去的路上唐沈安问。

“你会认同吗?”我反问道。

“我觉得没问题。”他回答。

“林静正直又不是迂腐,”我挎着尚方宝剑,“只是他不喜欢我,不想在我面前承认,我们要给他灯下黑操作的空间。”

我和唐沈安在路口分开,他回侯府,我去林思鹤那里,确认这么几天,这三家府里不会出什么意外,求医生啥的还是要同意的。

我回宫里的时候,还打包了一盒的烤鸭,这才上午林思鹤就开始吃点心,没收。

宫里是冷寂的,我走在宫道里,看到一个小脑袋在墙根后探头探脑,是吴川,吴川看到我赶忙把头缩回去,“别躲了,都看到你了。”我出声道,“现在这时候你跑出来干嘛?”

“琅钥听说皇上病了,想出来看皇上,我说服他让我出来看看情况。”吴川眨巴着眼睛说,看得出他也很不安,宫里的气氛压抑极了。

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,“没事,皇上就是受了风寒,我说服他别出来吹风很快就好。”说着我将烤鸭递给吴川,“拿着,和琅钥一块吃去。”

吴川看着怀里的烤鸭眼睛亮了,转头跑回去了。

本来想给小喜的,看来小喜没烤鸭吃了。

每次给点好东西,小喜就特别欢喜,一副感动的冒了鼻涕泡的样子追在我身后喊:“侯爷,恁果真是大好人啊。”

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他这个夸张的毛病。

虽然我喜欢,嘿嘿。

算了,下午有空再去林思鹤那没收一趟。

我走进上书房,有股挥之不去的药味,小德子打开的窗户缝隙完全不能挥散完里头的药味。

我站在琅华的床边,几日而已,他瘦了,胡子没戏没肺的长了出来,看起来有点潦倒。

我坐在床边,撑着脑袋发了一会呆。

进来前徐进找我说太后又来请我了。

我有点烦,便推了一会,说来说去,太后也就想解除宫里的宵禁罢了,没准是要给二皇子报信,其实在过不久二皇子肯定会收到消息。

到时候不知又该如何拖延。

“你可真傻,”我从袖子里掏出一罐马油出来,我的手曾经在边境冻伤,如今到了冬天也是常常龟裂,混白的膏体抹在手上,看着自己的手,五指关节粗糙,掌心是一道一道的老茧,忽然觉得比候府里小姑娘的手还要粗糙,好似自言自语,“为了皇位,连蛊毒都吞,至于吗?”

“你要想活命,修书一封我未必不会救你。”

“咱俩……”我说着不由觉得好笑,远处博山炉里的袅袅白烟里好像有很多画面,“谁跟谁啊……”

书房的门被推开,老太医抓着方子背着药箱进来了。

“侯爷。”看到我,老太医赶紧跪下行礼。

“不必了,太医您年纪大了,跪来跪去的伤身体,”我站起来,见到我不必整这些虚的,皇帝的身体还要靠你。”

我说着推门出去,往宁息殿去了。

我正走在去宁息殿的路上,毕竟宁息殿在后宫,中间跨了好几道门。远远看到一股黑烟冒出来。

马上便传来走水的钟声,大伙都急了,我赶紧拉住身边的禁军,“先让后宫值守的禁军去救火,前面的人不要动。我的命令。”

还好我走到半路了,命令下的即时,要不然禁军的部署就乱了。

护卫宁息殿的禁军扛着水缸一窝蜂冲进宁息殿,一时间里头的宫女哭宦官叫的混乱成一团。

我拦住宦官们,“跑什么?太后呢?赶紧救出来。”紧接着这些小宦官小宫女们又一窝蜂的往回冲去,很快他们拉扯着太后出来了,太后裹着毯子,发鬓都乱了,十分狼狈。

“护卫好太后,不能有一点闪失。”

禁军闻言把太后团团围住。

而后我就往走水的地方去,冒烟的是宁息殿里的小厨房。

小喜从里头出来,“报告,是小厨房冒烟了,已经扑灭了。”

我捂着沾水的帕子走进去,看着小厨房里湿哒哒的,被水冲洗过一边,一面墙壁已经黑了。

“小喜,”我把小喜叫进来。

“侯爷,恁叫我。”

我扯住他的耳朵,“我让你往小厨房弄点烟,你看看你拿什么点烟的?牛粪,你怎么不干脆给我点狼烟算了。”

“侯爷,恁让我起个大烟,”小喜满脸委屈,“俺寻思就咱们在城墙上放的狼烟最大,我这不是找不到狼粪才用牛粪。”

“喜啊,”一旁的徐进听了都笑,“你要真用狼烟,外头城门那都能知道咱这着火了。”

我放开他的耳朵,“好险这里都是我的人,把现场清干净,徐进你去整点干草啥的,点完再用水泼上在这抹点。”

做事做全套,这事还是让徐进做合适,小喜太实在了。

我走出小厨房,看着外头的禁军,“大家辛苦了,救火很有条理,太后也安全了,既然这次有了走水的隐患,大家里外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隐患。”

太后听了脸都白了,从人群中挣扎出来。

“你这是做什么?你是在搜哀家的宫殿?”

“太后哪里的话,我们这是例行检查,按照宫规,走水的宫殿是要封宫检查的,卑职考虑到太后是不愿意的,所以只是检查一下,做个记录交代下,还是太后愿意移宫?”我说。

“唐云晦,这火起的蹊跷,哀家问你,哀家让你来宁息殿,你为何推迟?”太后咄咄逼人。

我索性跪下来,给太后磕头,“禀太后,今早臣奉命外出监督大理寺办案,回来的时候听到徐副官告知太后召请,半路上正好赶上宫里走水的钟声,左右很多人都能证明。”

“哇,”忽然宁息殿传来惊呼,几个禁军跳着跑出来,紧接着有好几个宫女抱着衣服,衣衫不整的从宫室里跑出来。

我看了看那边又转向太后,心想太后在宁息殿里玩啥呢。

“太后,这……”我小声问道。

“侯爷,这宫殿你也查完了吧。”太后直接略过我的问题,一本正经的说道。

不愧是上一届宫斗冠军,脸皮胜过城墙拐角。

“当然,臣这就收队。”我从地上起来。

“收队,留下正常编制值守。”我喊道,而后恭敬的向太后行礼,“请太后回宫。”

回去后我在办公室里开个小会,参会人员就我、小喜和徐进。

徐进那边做完现场,袖子擦着脸进来。

“刚烧完草木灰就起风给我整一脸。”说着还往外吐渣滓。

“侯爷,恁为啥往太后宫里丢烟啊?”小喜问。

“说了你可不能往外说,”我吓唬道,“太后有事没事叫我去宁息殿,烦得很,我觉得她很快就要坑我一把。”

“您这是先下手?”徐进问。

“那房间里的宫女怎么回事?”我先不回答而是反问道。

“不知道啊,”小喜说,“打开房门里头横七竖八着好几个,衣衫不整,吓坏了。”

“宁息殿里蹊跷,然后太后今天还找您,看来也是居心不良,”徐进摆出老奶奶吓唬孙子的架势,“我听宫里的老人说,以前就有把人骗进宫里把人药昏了然后衣服一扒喊非礼,皇上都中过招呢。 ”

“皇上被喊非礼?”我和小喜听得一愣一愣。

“争宠的手段。”徐进说。

“我不知道,我就觉得有不好的事,我比较相信我的感觉,”我说道,从小到大这感觉救了我几回命,“太后多疑,可能怀疑我们这次会插自己的眼线进去,够她自查好几天了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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